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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居然忘記考查真偽。
一旁的通信兵回到：“今兒天還沒亮，赫水橋對岸就來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為首的一個疤痕男讓守橋士兵立即將信帶回軍營，說是要事所以我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蘇塵落聽到通信兵說疤痕男時，腦海中漢軍大將趙乾的形象一閃而過，柳眉皺起：“那男子臉上是否有一條從眉間到下巴處的刀痕？”
通訊兵點了點頭。
“陳將軍見過此人？”
“姑娘認識？”
眾人不解，紛紛開口朝蘇塵落提問。
蘇塵落對著手拿信封的度赤說到：“度大哥，把信燒了吧？大家不用糾結去與不去了，這是個圈套。那日我深入漢軍軍營見過那刀疤男，正是漢軍大將趙乾。”
蘇塵落此話一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很相信，就連度赤也說：“丫頭你這都還沒見過真人。”
坐在蘇塵落身旁的古晨扯了扯她的袖子：“真不真啊大人，這事可事關重大。”
蘇塵落扶額，對古晨道：“去，給我拿筆墨紙硯過來。”
古晨雖然不明白蘇塵落要幹嘛，但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乖乖地去為蘇塵落取筆墨紙硯。待他拿回來後，張甲和董揚已經為蘇塵落清好了她面前的碗碟，空出了一個區域。
女子將宣紙鋪在桌上，手中的毛筆蘸了蘸墨水大筆一揮在紙上畫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畫出現在眾人眼前。
蘇塵落用嘴吹了吹，以便畫上的墨水幹得快些。她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畫，看來前世學的繪畫手藝還沒丟，隨後將桌上的畫卷拎了起來對著通信兵問到：“你們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
那小兵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些微有些不確定地回到：“好像．．．是。”
“好像？你看清楚些再說。”
通信兵有仔細端詳起蘇塵落手中的畫卷，隨後搖了搖頭：“好像是好像又不是，當時太陽還沒升起來霧氣太大了，又是隔著赫水河實在是不能看個一清二楚，不過．．．”他頓了頓，摸著下巴繼續說到：“那人臉上卻是有這麽一條疤痕，太觸目驚心了，所以我能確定就是他！”
話音落下，小兵的手指指在了畫中男子臉上的哪條疤痕處。
眾人見後紛紛點頭，開始插嘴。
“這漢賊可真狡猾，居然拿著蘇家軍做幌子。”
“可不是嗎？可憐蘇將軍及其夫人兒子現在身在何處都不知。”
．．．．．．
蘇塵落在眾人的議論下將手中的畫卷卷了起來，本來她還是很確定通信兵說的疤痕男是趙乾的，可那小兵看到畫像後的反應卻讓他懷疑了起來。一條疤痕確定不了任何事情，天底下有疤痕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
“好了，大家都靜一靜。”
就在此時，聊振發了話。眾人聽到後紛紛安靜了下來，陸陸續續入了座。
“度赤，你對此事怎麽看？”
聊振點名向人群中一言不發的度赤問到。
大漢的臉上嚴肅認真：“將軍，我覺得不管那人是不是漢軍大將趙乾，我們都可赴約一試，不去看看清楚不能輕易下定論。”
度赤旁邊的一個威振軍將領發了話：“不行，這已經明擺著了是漢賊的圈套，不能去！”
“對啊，不能去。”
其他將領紛紛附和道，一時間帳內吵開了鍋。
崔智托著腮沈思著什麽，忽然想到什麽開口到：“你們別吵了，不覺得奇怪嗎？就算是漢軍送信也沒必要派大將趙乾親自出馬？難不成前來支援的大漢太子看趙乾不爽，安排了個信差的工作給他？”
“這．．．”
崔智的這一提醒讓眾人又陷入了沈思，如此說來，趙乾確實沒有理由親自出馬前往赫水橋送信。
091今晚可不是個安生夜
帳內褪去了剛剛的吵雜，安靜了下來，帳外被風吹過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蘇塵落想起來劉大胖子死前說的蘇家軍，當時的她並不知道什麽意思，現在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
她將卷好的畫像抱在懷裏，從座上站了起來：“光在這裏吵是吵不出結果的，管他是不是漢軍陰謀，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說完蘇塵落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到了主座上的聊振身上：“聊伯，今晚的碰頭請派我去。”
“不行！”
蘇塵落話音落下，不行兩個字同時從身旁的度赤和古晨口中喊出。女子卻並未理會其他人，目光直直地看著聊振在等他下令。
因為她清楚聊伯知道她必去的理由，既然有了蘇家大哥的消息無論真假她都得去查明。
年邁的老人坐姿如鐘脊梁挺得筆直，看著對面少女眼裏的堅定嘆了口氣，雄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古晨、度赤聽令，今晚隨陳將軍一同前往。”
＝＝＝＝
入夜，冷月如鉤，夜空遼闊，幾顆星星稀稀疏疏地散布在天幕之中。蘇塵落和古晨、度赤傍晚就來到赫水橋，已在此排兵布陣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度赤此時手握兵器，龐大的身子正在觀景塔上走來走去，冷風吹起了他身上的軍袍，他看了看頭頂上的夜空，又瞄了一眼赫水河的對岸，步子滿是焦急。
古晨和蘇塵落正坐在塔裏的火爐邊上，手上都拿著一個茶杯捂著手，夜裏赫水河邊的淩冽冷風吹得刺骨，古晨對不遠處的度赤開了口：“度大哥你別在那晃來晃去的了，看得人腦疼。”
度赤聽後挪步到了正著暖茶的蘇塵落身邊：“大人，你說對方葫蘆裏賣著什麽藥？時間已經過了快一炷香了，我們該不會被耍了吧？”
茶爐燒得正旺，蘇塵落青絲束起、一身軍裝在身，眉宇間是擋不住的英氣。她拎起茶壺為度赤倒了杯茶，陣陣熱騰騰的白煙從茶杯裏升起：“度大哥喝口茶暖暖身子。”眼神裏滿是鎮定，“不管是漢賊還是蘇家軍既然約了我們肯定就有他的原因，快到年關了天氣也越來越冷，都不可能遠赴赫水就為了打個空響炮，再等等吧。”
一旁的古晨猛灌了一口熱茶：“許是什麽原因給耽擱了。”
蘇塵落點了點頭對度赤道：“吩咐下去，給防衛的士兵倒些熱茶水，別被冷水吹僵了，讓大夥都提起精神來。”她起身走到觀景塔的欄桿處擡頭望了望塔外的星稀寥落的夜空接著道，“今晚可不是個安生夜。”
度赤得令後也灌了口熱茶小跑著下去辦事，古晨起身來到了蘇塵落身邊，兩人註視著赫水橋對岸仿佛墨水般黑漆漆的樹林，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靜，太過於安靜了。
忽見林中鳥兒乍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參雜在冷風中越過赫水河岸跨進了兩人的耳朵裏。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陣廝殺聲緊跟其後也躥進了蘇塵落和古晨的耳裏。
兩人對視了一眼，多日來的默契讓古晨立即領命他快步走到戰角前，吹響起號角，對著塔下的度赤大聲道：“度大哥，快讓弓箭手準備！”
正給眾士兵準備茶水的度赤立即明白了過來，大嗓一吼響破天際，比古晨手中的號角還管用。雄厚的聲音在赫水橋守軍中響起：“弓箭手登樓準備！”
赫水河的士兵們訓練有素地開始行動，弓箭手拿起精良的裝備快步登上塔樓高地，度赤也跟了上去來到了蘇塵落和古晨的身邊。
眾人隔欄而望對面的樹林在黑夜下依舊是深不見底，可卻叢林中傳來陣陣的廝殺聲，還夾雜著疾馳的馬蹄聲。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是當下的情景。
“什麽情況？”
度赤瞇著眼睛看著河對岸的樹林，粗眉緊皺不明就裏。
此番他們前來並未帶多少人手出營，雖都抽調了西北軍和威振軍中的精良者,但在數量上完全不占優勢，原本也鎮靜的古晨看到此番情況也略微有些擔心開口向蘇塵落道：“大人，恐怕對方真有埋伏，是否派兵回營請求支援？”
蘇塵落兩鬢的發絲被河風吹散，如水的雙眸緊緊盯著赫水河對岸，耳朵仔細辨析著冷風中夾雜的聲音，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必了，漢軍還不敢直接放棄界首關的正面戰場帶著大隊人馬挪營奇襲赫水。只要鐵索橋不下，他們便過來對我們造不成威脅，人手足夠了。”
廝殺聲越來越近，古晨聽後有點焦急了：“對方在暗我們在明，如今對岸的形式不明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少女嘴邊閃過一絲邪魅的笑容：“那就讓對岸亮起來便是！”隨即對身邊和古晨一樣焦灼的度赤問道：“度大哥，上次我從關外回來，經過觀景塔時發現一樓拐角處堆積著很多燒酒，士兵們都喝光了嗎？”
度赤不知蘇塵落為何會問起這個，搖了搖頭：“那燒酒是給守橋士兵暖身之用，一直有補給。怎麽了？”
古晨看到河岸對面的森林伸出似乎有很多影子正往這邊竄來，大聲道：“現在不是談論燒酒的時候啊。”
蘇塵落轉身拍了拍古晨的肩膀示意他別著急，對度赤道：“度大哥，吩咐下去，將濕布浸透燒酒綁在箭頭上，點火給我往對岸射去！”
在場的兩人聽後瞬間明白了蘇塵落的用意，度赤大喝一聲“是”，便急急忙忙的下塔開始安排，男子雄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蘇塵落身邊的古晨聽後，也幹勁滿滿下去開始幫忙。
士兵們紛紛行動起來，不一會兒，數百只箭頭浸泡過燒酒的利箭已經搬上了塔樓，都用木桶裝著箭頭朝上放置在弓箭手腳邊，每個弓箭手身邊都站著一個覺著火把的士兵。
蘇塵落站在隊伍中央雙眸緊閉側耳仔細地聽著河對岸的動靜，馬蹄聲越來越近，河風朝眾人迎面撲來讓人打了個冷顫，下一秒少女忽地睜開雙眼對身旁舉著火把的古晨大喝了一聲“點火！”
古晨得令，拿著手中的火把點燃了少女弓上的利箭，明亮的火焰瞬間燃起，蘇塵落左手持弓右手用力拉開了箭弦，手上的肌肉繃緊隨後“嗖”的一聲，她手上燃燒著的利箭迅猛離弓，如驚鴻般逆著寒風直直地朝河對岸射去。
緊接著蘇塵落身旁的弓箭手也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利箭。
火星點點，箭上的火焰在空中點燃了對岸的黑夜。
眾人借光而看，但由於距離太遠，並不能看清對岸的人臉，只能依稀辨別出對面的樹林邊緣，有兩隊人馬正相互廝殺著。身著白衣的一夥明顯處於劣勢，但都盡力保護著其中一名男子往渡橋方向撤退。
風聲呼嘯，白衣男子騎在馬上揮刀艱難對抗著身後的追兵。
利箭點燃天際的那一瞬間，對面的人明顯也都楞了楞，只見馬上的白衣男子大吼了一聲，他們一方的士氣仿佛高漲起來，紛紛努力地掙脫身後的追兵往赫水奔來。
不出片刻，那男子在眾人的保護下，已經先行一步出了樹林來到赫水河對岸，勒馬在那頭對著觀景塔用力揮著手。
古晨瞇著眼看著遠處的白衣男子，對蘇塵落道：“大人，他好像在和我們求救。”
男子身後的白衣戰士漸漸力不從心，原來十幾個人的隊伍只剩下六七個人。
夜色太黑，還是看不清對岸到底哪方人馬，蘇塵落眉頭緊皺，救或是不救？
人群中的一個士兵突然叫到：“呀！那夥人不是漢軍嗎？”
092星起星落
白衣人身後的追兵已經將剩下的六七個人逼出來樹林，當兩隊人馬走出樹林後，蘇塵落才看清了那些追身聖上穿著的是漢軍的兵服。由於漢軍兵府是墨黑色的，在樹林中已經和黑暗混為了一體，待他們出了林子後在火光的照應下胸前的那個漢字才顯現出來。
“放渡橋！”
在看清漢軍的那一瞬間，蘇塵落大吼一聲下了命令，提著戰刀就帶著古晨、度赤等人沖下了塔樓。
而赫水河對面的漢軍見渡橋慢慢落下，其中的頭領對身邊的士兵發了話：“給我將這群蘇氏餘黨給砍了！”
瞬間狂風驟起，黑沈沈的天幕下，刀鋒如銀。這只小隊是漢軍的正規分支，專門負責肅清鎮南關一戰後散布在外蘇家的殘餘勢力，戰鬥力十分強悍。在得知一直和他們打游擊戰的蘇家餘黨和越軍接上頭後，漢軍就迅速出動打算在碰頭前將他們一舉消滅。
刀光劍影之間，兩方人手廝殺不停，原本保護白衣男子的人在漢軍瘋狂的進攻下所剩無幾。白衣男子此刻已經下了馬，男子握著刀的手臂上受了幾處刀傷，傷口正往外滴著血。身邊剩下的那三個人身上的刀傷比他嚴重得多，在冷清的月光下甚至能看清傷口裏的白骨。
三個人手舉戰刀縮成了一個包圍圈，將白衣男子護在其中。渡橋下放時，鐵鏈在空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白衣男子轉頭看了一眼下方在半空中的渡橋對身邊的三人道：“堅持住，越軍就快來了。”
他們對面的漢軍頭領冷哼了一聲：“哼，就憑你們幾個手下敗將也想成事。”隨後眼睛也看向了緩緩下落的渡橋心中擔心夜長夢多，對身邊的士兵大喝了一聲：“上，速戰速決，誰能拿下蘇星起的人頭，獎勵五十兩白銀！”
話音落下漢軍一躍而起，集中對那四人再次發起了進攻。短兵相接，在漢軍精準狠辣的刀法下不出片刻，三個保護白衣男子的人都成了刀下鬼，每一個人臨死之前卻還保持著握刀的姿勢。
白衣男子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接著倒下，只剩他一人只身面對對面的幾十個漢軍，然而就算這樣男子清俊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的驚慌，而是寫滿了憤怒。他握緊了戰刀，身下的步伐一轉，躲過了一波攻擊，漢軍卻沒給他喘息的時間，下一刻另一把鋒利的戰刀就朝他後背砍去。淩厲的刀鋒割破了那人的衣衫生生在他寬廣的背部砍出了一道血痕背經被人砍斷，腥熱的鮮血撒了一地，男子吃痛跪倒在地已無還擊之力，
與此同時，渡橋已經下放了一半卻還懸在冷夜的空中與對岸有三尺的距離。
為首的漢軍頭領冷笑一聲，手中的戰刀用力一劈跪在地上的男子背後又添了一道傷口，鮮血噴灑在空中。頭領望了眼半空中的渡橋嘻笑一聲，對地面攤著的男子道：“蘇少將軍真不知道你在倔個什麽，你那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頭顱可都是被你們效忠的段皇砍段的，關內都已經把你們全家定為叛賊了，你居然還想著和越軍部隊碰頭裏應外合把我們給滅了。”頭領突然加重了語氣面露冷光：“別做什麽春秋大夢了，讓我送你下黃泉和你爹娘弟弟妹妹們團聚吧！”
那頭領說完就舉起了戰刀直直向已經暈倒在地的白衣男子砍去，就在刀面準備接觸到男子皮膚的那一瞬間，一束白光在空氣中一閃而過，隨後漢軍們只聽“嘭”的一聲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音響起，他們將領手中的砍刀已經被震落插進了地面的泥土裏，在戰刀旁邊還有一直箭頭朝下同樣插入土壤的利箭。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半空中忽地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那人勢如風暴從懸掛著的渡橋上一躍而起，身手敏捷恍如一支勢如破竹的利箭徑直朝漢軍首領射去。隨後只見劍芒雪亮，一溜血花濺出，“咚”的一聲剛剛還氣勢囂張的頭領已經撲倒在地，與那將領同時落地的還有一名妙齡少女。
所有的動作都是只在一瞬之間，漢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美麗可人的少女，如不是那少女手上的刀正往下滴著血，沒人敢相信從天而降殺死漢軍頭領的人會是她。
漢軍臉上的驚恐，被蘇塵落的出場方式嚇到了一跳，眼前的少女就是羅剎在世！
片刻的寂靜過後，群龍無首的漢兵人群中終於有人發了話：“你．．．你是誰？為何在此多管閑事。”
蘇塵落面容沈靜看了一眼地上失去的漢軍將領，冷哼了一聲對面前的漢軍道：“你們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嗎？”
話音剛落，漢軍身後突然傳來了渡橋落地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只見越軍已經拿著戰刀沖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火把照亮了這一片的天際。
蘇塵落對趕過來的度赤道：“度大哥，若是有人降，不殺戰俘。”說完這句話少女將剩下的漢軍交給了度赤，和古晨轉身去查看被那將領砍到在地的白衣男子。古晨皺著眉掀開了那人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外衣，蘇塵落看了一眼，傷口很深，她將手放在男子的鼻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有些微弱。隨後將身上的軍袍解了下來蓋在那男子身上，和古晨一起一左一右攙扶著朝渡橋方向走去。
來到觀景塔時，兩人將白衣男子扶進了專供受橋守兵休息的閣樓，古晨打來熱水為男子清洗著傷口上了些藥，語調裏滿是猜測：“大人，界首關外還對抗者漢軍的武裝力量只剩零散的蘇家軍了，這男子一直被人護著，想必是蘇軍的重要人物。”
蘇塵落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看著躺在床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年輕男子，剛剛在渡橋上聽到了那漢軍將領稱此男子為蘇少將軍，如果沒猜錯，此人便是蘇隕峰的大兒子，自己的大哥蘇星起了。
一只禿鷹從赫水河上空飛過，在空中發出一聲尖鳴的嗷叫，透過紙窗，傳進了閣樓。蘇塵落有些恍了神，冥冥間覺得有某種東西在指引著自己。
星起星落，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救了蘇星起，也算是報了二姐蘇星落的一點恩情。想到身首異處的蘇氏兩姐妹她嘆了口氣，如若此人真是蘇家大哥，等他醒來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麽和他開口說清蘇星落和蘇雲落的情況。
古晨見蘇塵落怔怔地看著床上男子發呆，有些不解正想開口詢問，閣樓外傳來了度赤的聲音：“陳將軍，我回來了，你快下來看看這些戰俘怎麽處理。”
蘇塵落聽後收了收思緒應了一聲，隨後吩咐古晨好生照看白衣男子，便挪步走出閣樓下了觀景塔。
093祭奠北方亡靈
塔下十幾個漢軍士兵被度赤讓人拿著繩子捆著，一個二個臉上都掛了彩。蘇塵落看了一眼身旁的度赤，彪形大漢正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直視自己。
度赤本是界首關外土生土長的邊疆大漢，漢軍來襲時一路南下，燒了沿路的不少城池和村莊，度赤所在的山村也在其中。村莊被毀後他組織了一批人手共同抵抗漢軍，可終不敵漢軍大部隊，於是帶著手下的人跟著流民一起往界首關內撤，路上遇到了段博衍的西北軍，因此帶著手下的人一起加入做了一名軍人。
在西北軍中，度赤帶著自己原有的小隊每日勤加練習刻苦地跟段博衍的正規軍學習，就是想殺光漢軍為父母報仇。他的父母都是死於漢軍刀下，蘇塵落知道知道他和他手底下的士兵都是對漢軍恨之入骨，所以看到漢軍身上的傷也沒多說什麽，度赤能不殺這一小隊的漢軍，已經說明了他對自己的命令還是遵守的，也給了自己足夠的尊敬和面子。
“一共多少人？”
蘇塵落對身邊的一個士兵問道。
那小兵大聲回到：“報將軍，戰敗漢軍２８人，１５不降自投赫水，剩１３服降。”
蘇塵落點了點頭，對度赤道：“度大哥辛苦了，天亮後派人將這１３個戰俘押送回營。”
身旁的小兵聽到後有些焦急地插話道：“將軍可以就地正法了，沒必要押送回營後再斬！”
人群的其他守軍聽後也義憤填膺地說到：“是啊，這些漢賊死不足惜，晚殺不如早殺直接在赫水橋上處決他們的狗命，祭奠北方的亡靈。”
“對！祭奠北方亡靈！”
士兵們心中的憤恨被鼓動起來，紛紛將對漢軍的仇視轉化為高亢的怒吼，大聲齊呼到。
度赤想到逝去的父母眼睛有些通紅，但大漢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激憤對座下的士兵大吼：“吵什麽吵，讓將軍發話。”
蘇塵落心中一熱，她知道度赤對漢軍的憤恨不亞於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卻依舊能在此情況下維護自己。
少女拍了拍大漢的肩膀，隨後上前一步雙眉緊蹙聲音一沈，鏗鏘的聲音在冷風中響了起來：“眾戰士，我知道你們與南上的西北軍不同，你們是生在這片邊疆大陸長在這片邊疆大陸的熱血男兒。你們之中，或是父母或是妻兒或是兄弟姐妹都死在了漢軍的刀下，我清楚大家跟隨度大哥參軍拿起戰刀為的就是給逝去的親人報仇，可是如今砍了幾個漢軍俘虜就能報了你們的大仇嗎？不，不能！這幾條漢軍人命只能緩解大家心中的怒氣。”
蘇塵落說到這，剛剛那個匯報人數的個士兵突然握著拳頭大喊：“拿幾個漢賊狗命緩解我們心中的怒氣也值了，我們還可以殺更多的！”
“對！還可以殺更多的！”
那士兵的話引起了其他士兵的共鳴，大家紛紛振臂齊呼！
少女冷靜的語調刺破了那陣齊呼聲中：“可是離這赫水橋幾十裏外的漢軍大營也同樣還有一批俘虜，和我們身著同款戰袍的士兵還在敵人手裏瑟瑟發抖，留了這十三個漢賊的狗頭，我們可以和他們換十三個同僚，難道十三人的性命都比不上抒發心中的怒氣重要嗎？！”
蘇塵落的話如一面光亮的鏡子，讓大家看清了他們忽略的現實細節。半年來雙方交戰過程中，不少越軍被俘，而這還是西北軍第一次活捉漢軍。
度赤聽到這也明白了蘇塵落的用意，轉頭問到：“你是說...”
蘇塵落點了點頭，聲音低沈了下來：“準備到年關了，那些被俘的士兵們也想回家吧，即使不能回家也希望能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度過，所以我建議不殺這些戰俘而是拿來和漢軍交換我們的士兵。”
四周陷入了沈默，火把照射下少女臉上的神情讓士兵們有些動容，正在這時觀景塔的閣樓突然被打開，古晨對著塔下的蘇塵落叫到：“將軍不好了！”
蘇塵落聽到古晨略微焦急的聲音後轉身擡頭向塔上望去，只見他半個身子都伸出了欄桿外正招著手示意自己快上去。
她心裏咯噔一下，看古晨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她回過頭來對周圍的士兵道：“大家都先想想我剛剛說的話，還有三個時辰天就該亮了今晚大家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休息，明早醒後如果還有任何一個人對我的建議提出異議此事可再議。”
話音落下，少女不做多留轉身一個箭步跨向觀景塔的樓梯，疾步走了上去，身後的度赤也跟了上來。蘇塵落幾乎是一口氣爬到了觀景塔頂層的閣樓時，推門而入是只見古晨在手忙腳亂地為床上的男子止著血。
“怎麽回事？！”
蘇塵落快步走到了床邊開始幫忙，看到男子胸前的白色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嘴裏還源源不斷地往外吐血。
古晨的急救方法還是和蘇塵落學的，他讓出一個位置方便蘇塵落施救。年輕士兵的雙手在剛剛的施救過程中染上了男子的鮮血，此刻已經是一片血紅，他提起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上完藥之後還是好好地，就在不久前突然就大口吐血，我怎麽止都止不住。”
“度大哥快！棉布。”
蘇塵落朝跟在她身後上來的度赤大聲叫到，度赤見到屋內的場景不敢怠慢前腳剛進到閣樓，後腳立即轉身朝塔下的士兵道：“快！將止血的用藥拿上來！”
赫水橋的守軍平日裏都備有一些用藥，但都在一樓的雜物間裏。
可還沒等塔樓下的士兵將用藥拿上來，那白衣男子已經停止了咳血，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古晨見了心下一驚，暗道完了。
094不要讓我等太久
蘇塵落伸手觸摸男子脖子上的頸動脈，已然沒了跳動，她不敢怠慢對著呆在原地的古晨、度赤道：“快來幫忙。”
隨後吩咐古晨將男子頭下的枕頭抽走，讓度赤一手按住男子的額頭向下壓，另一手托起其下巴向上擡，開放了男子的氣道。
與此同時蘇塵落快速地解開了白衣男子胸前的衣襟，一手疊放於另一手手背十指交叉，沿著男子胸骨的中下三分之一交界線處開始實施心肺按壓。反反覆覆做了好多次，床上的男子依舊沒有反應。
雖然是寒冬，少女的額頭卻開始聚集了細細的汗珠，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滴在男子被鮮血染紅的衣袖上。
“快醒來！快醒來！”
蘇塵落一邊全力施救按壓著，一邊念念有詞，心中充滿了巨大的傷痛，卻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還沒相認的蘇星起死掉。
一旁的古晨看到蘇塵落執拗的樣子，於心不忍出聲提醒：“將軍．．．他死了。”
就在此時床上的男子突然漸漸有了呼吸，胸口大勢起伏開始喘氣，最先看見的度赤叫到：“有了！”
白衣男子的心跳漸漸恢覆，卻還十分微弱他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看到蘇塵落後不確定的說了句：“五．．．小姐？”
聲音非常微弱，但卻被離她最近的蘇塵落聽了去。少女滿頭是汗皺著眉示意他別說話，塔下的士兵此時剛好將用藥送了進來，蘇塵落迅速地打開藥包想找些止血的軍用消毒棉布，手卻被男子按了下來。
床上上的男子嘴角蠕動著，卻有心無力發不出太大的聲音。蘇塵落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急忙俯身下去將耳朵湊到了男子嘴邊。
“少．．．少爺在關外。”
白衣男子撐著氣說完這句話像是完成什麽心願，頭一歪斷了氣。
古晨、度赤才剛剛從男子被救活的震驚和欣喜中緩過來，看見男子斷氣後古晨對蘇塵落道：“將軍快，再救救他。”
蘇塵落低頭最後看了一眼白衣男子，知道剛剛只不過是回光返照，她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沒用了。”說完之後，轉身走出了閣樓，緊握的手裏多出了一張浸血的紙條，那是男子在按住蘇塵落手的那一瞬間交給她的。
北風越刮越大，後半夜的赫水河顯得格外寒冷安靜，士兵們結束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捕獲了十三名漢軍都有些高興，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回帳入眠，只留下了值夜的幾名守軍在塔樓下站崗，古晨和度赤接了蘇塵落的命令去處理白衣男子的屍體。
觀景塔上只剩一瘦弱的身子立在欄桿處，呼呼的大風鼓起了她的衣衫和發絲。蘇塵落此時已經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她將那浸血的紙條折好放回了懷裏。
約界首關守軍將領見面的是關外的蘇家軍沒錯，可剛剛死在屋內喚她“五小姐”的白衣男子卻並不是大哥蘇星起，而是蘇星起的部下蘇格。
鎮南關一戰中被打散的蘇家軍一直在和漢軍打著游擊，好不容易越過如今布滿漢軍的區域來到了赫水橋就是為了和界首關內的越軍接上頭。蘇格負責帶一隊人馬完成此項任務，卻不想途中遇到了漢軍的埋伏。剛剛死於蘇塵落刀下的漢軍頭領錯把被蘇家軍一路保護著的蘇格誤認為是蘇星起了。而蘇格臨死前認出了蘇塵落，交給她的紙條是關外蘇家軍的總據點，可是紙條上的字已經完全被鮮紅染紅，根本讓人分別不出是什麽。
月明星稀，觀景塔上的燈火悠悠閃爍著，燈火倒映出一個消瘦的影子，眉嘴輪廓清晰分明。這一晚對於蘇塵落來說是黑而漫長，她看著對岸的寂靜的樹林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長路漫漫並不是她想停就能停下來的。
女子用手將被風吹起的碎發捋到了耳後，轉身向軍帳走去，長夜漫漫睡飽了才有力氣繼續上路了。
越軍進入了夢鄉，一宿的忙碌讓他們都累得夠嗆。一切都安靜下來，後半夜的赫水橋只聽見呼呼地風聲和橋下奔騰而過的水聲。對岸的黑暗的樹林深處，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太子，越軍似乎放松了警惕，是否吩咐下去開始行動？”
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著夜行服的年輕侍衛對他面前的男子問到，那男子也是一身全黑，卻多了一件大袍，袍上繡著熨金的騰龍。男子眼如深潭，邪魅的臉上掛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
而他們的身後還有上百個和那侍衛一樣身著夜行服的人，紛紛隱蔽在離他們不遠的樹叢中，與黑暗混為了一體。
燕綏帶著人馬從漢京南下來到邊疆也半月有餘，初進軍營那晚營地糧倉被燒，好好的喜迎會被攪得雞犬不寧。大將趙乾稟報說是炊事營失手打翻篝火所致，傻子才會相信，可燕綏註意力不在被燒毀的糧倉上也就不再深究。
只不過雖然他不在意，但消息傳回漢京後那些個表面上對他客客氣氣恭維有佳的皇兄皇弟們開始在他們的老子面前煽風點火。傳到後來漢軍連燒毀的不是幾座糧倉，而是幾十個糧倉和軍棚，死傷上千名士兵。
周內將漢京飛鴿來的聖旨交給燕綏時，他接都沒接擺了擺手示意周內燒掉就好。轉個身就命令貼身侍衛周內仔細打探那日闖入大帳的舞女身份，卻始終沒有消息，沒想到今兒在這給他碰上了。
燕綏背著手看著對岸觀景塔上的身影轉身下了樓，淡淡道：“你問問身後的士兵，他們長了翅膀嗎？”
“啊？”周內摸了摸後腦勺，不明就裏。
男子躍馬而上，一陣冷風吹起男子身上的大袍，黑袍上熨金的騰龍在空中騰起。燕綏勒著馬繩對地上站著的周內說到：“沒長翅膀可飛不過這赫水，還是說你們可以和那丫頭一樣淩空跳躍？”
周內打了個冷顫，想起剛剛蘇塵落從高高的半空一躍而起穩落在地的情形，估計漢軍隊伍中沒人有這麽好的彈跳力，也沒人敢豁了性命這麽亂來。
“回營！駕～”
馬上的燕綏沒有理會周內，將這句話扔在空中後，調轉馬頭揚起馬鞭往來時路奔去。
身後的周內看著太子走去的背影更加摸不著頭腦，明明剛剛越軍過來時他們可以出手拿下，為何卻吩咐按兵不動甚至連那一小隊的漢軍也不救。可他不敢違抗命令，對著隱蔽在樹叢中的士兵們招了招手，隊伍開始安靜有序地撤離。
而策馬疾馳的燕綏，手拿馬鞭踏碎了地上的塵土，嘴角滑過一絲笑容：“不要讓我等太久臭丫頭～”
095虎毒還不食子
第二日清晨，烏雲蓋日，幾道蒼白的陽光無力地照射在觀景塔上。深冬的冷風帶著寒氣，橫掃赫水河面，河谷兩旁生長著的樹木早已枯了枝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蘇塵落起身出了睡帳，來到樓塔下的空地時度赤早已將士兵集結好，整整齊齊地有序排列著，他們的身邊那十三個被俘的漢軍戰俘正趿拉著腦袋臉色刷白，仿佛已經到了臨刑時刻。
“將軍早。”
眾戰士見蘇塵落出來，跟著古晨、度赤紛紛對她打了聲招呼。蘇塵落點了點頭：“大家早。”
一陣冷風襲來吹到人臉上仿佛刀割，蘇塵落打了個冷顫目光看向那十三個漢軍俘虜，每個人身上都披了一件抵禦寒風的大袍。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將軍，你說得對。我們願意拿這幾個漢賊換回我軍的兄弟。”
循聲望去，只見昨天向蘇塵落匯報人數的士兵手拿戰刀往前垮了一步。
度赤走過來拍了拍蘇塵落的肩膀：“丫頭，兄弟們可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人，你有把握漢軍會答應交換戰俘嗎？”
蘇塵落掃了一眼面前筆直站立的方隊，每個士兵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期待著她的回答。
少女笑了笑，她和段博衍不同和崔智不同，從來不是一個有了十全的把握才去行動的人，她只會在一步一步的前進中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沒把握，但我會平盡全力去掌握！”
語調擲地有聲。
度赤手底下的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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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通信兵回到：“今兒天還沒亮，赫水橋對岸就來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為首的一個疤痕男讓守橋士兵立即將信帶回軍營，說是要事所以我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蘇塵落聽到通信兵說疤痕男時，腦海中漢軍大將趙乾的形象一閃而過，柳眉皺起：“那男子臉上是否有一條從眉間到下巴處的刀痕？”
通訊兵點了點頭。
“陳將軍見過此人？”
“姑娘認識？”
眾人不解，紛紛開口朝蘇塵落提問。
蘇塵落對著手拿信封的度赤說到：“度大哥，把信燒了吧？大家不用糾結去與不去了，這是個圈套。那日我深入漢軍軍營見過那刀疤男，正是漢軍大將趙乾。”
蘇塵落此話一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很相信，就連度赤也說：“丫頭你這都還沒見過真人。”
坐在蘇塵落身旁的古晨扯了扯她的袖子：“真不真啊大人，這事可事關重大。”
蘇塵落扶額，對古晨道：“去，給我拿筆墨紙硯過來。”
古晨雖然不明白蘇塵落要幹嘛，但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乖乖地去為蘇塵落取筆墨紙硯。待他拿回來後，張甲和董揚已經為蘇塵落清好了她面前的碗碟，空出了一個區域。
女子將宣紙鋪在桌上，手中的毛筆蘸了蘸墨水大筆一揮在紙上畫了起來。不一會兒，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畫出現在眾人眼前。
蘇塵落用嘴吹了吹，以便畫上的墨水幹得快些。她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畫，看來前世學的繪畫手藝還沒丟，隨後將桌上的畫卷拎了起來對著通信兵問到：“你們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
那小兵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些微有些不確定地回到：“好像．．．是。”
“好像？你看清楚些再說。”
通信兵有仔細端詳起蘇塵落手中的畫卷，隨後搖了搖頭：“好像是好像又不是，當時太陽還沒升起來霧氣太大了，又是隔著赫水河實在是不能看個一清二楚，不過．．．”他頓了頓，摸著下巴繼續說到：“那人臉上卻是有這麽一條疤痕，太觸目驚心了，所以我能確定就是他！”
話音落下，小兵的手指指在了畫中男子臉上的哪條疤痕處。
眾人見後紛紛點頭，開始插嘴。
“這漢賊可真狡猾，居然拿著蘇家軍做幌子。”
“可不是嗎？可憐蘇將軍及其夫人兒子現在身在何處都不知。”
．．．．．．
蘇塵落在眾人的議論下將手中的畫卷卷了起來，本來她還是很確定通信兵說的疤痕男是趙乾的，可那小兵看到畫像後的反應卻讓他懷疑了起來。一條疤痕確定不了任何事情，天底下有疤痕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
“好了，大家都靜一靜。”
就在此時，聊振發了話。眾人聽到後紛紛安靜了下來，陸陸續續入了座。
“度赤，你對此事怎麽看？”
聊振點名向人群中一言不發的度赤問到。
大漢的臉上嚴肅認真：“將軍，我覺得不管那人是不是漢軍大將趙乾，我們都可赴約一試，不去看看清楚不能輕易下定論。”
度赤旁邊的一個威振軍將領發了話：“不行，這已經明擺著了是漢賊的圈套，不能去！”
“對啊，不能去。”
其他將領紛紛附和道，一時間帳內吵開了鍋。
崔智托著腮沈思著什麽，忽然想到什麽開口到：“你們別吵了，不覺得奇怪嗎？就算是漢軍送信也沒必要派大將趙乾親自出馬？難不成前來支援的大漢太子看趙乾不爽，安排了個信差的工作給他？”
“這．．．”
崔智的這一提醒讓眾人又陷入了沈思，如此說來，趙乾確實沒有理由親自出馬前往赫水橋送信。
091今晚可不是個安生夜
帳內褪去了剛剛的吵雜，安靜了下來，帳外被風吹過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蘇塵落想起來劉大胖子死前說的蘇家軍，當時的她並不知道什麽意思，現在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
她將卷好的畫像抱在懷裏，從座上站了起來：“光在這裏吵是吵不出結果的，管他是不是漢軍陰謀，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說完蘇塵落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到了主座上的聊振身上：“聊伯，今晚的碰頭請派我去。”
“不行！”
蘇塵落話音落下，不行兩個字同時從身旁的度赤和古晨口中喊出。女子卻並未理會其他人，目光直直地看著聊振在等他下令。
因為她清楚聊伯知道她必去的理由，既然有了蘇家大哥的消息無論真假她都得去查明。
年邁的老人坐姿如鐘脊梁挺得筆直，看著對面少女眼裏的堅定嘆了口氣，雄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古晨、度赤聽令，今晚隨陳將軍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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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冷月如鉤，夜空遼闊，幾顆星星稀稀疏疏地散布在天幕之中。蘇塵落和古晨、度赤傍晚就來到赫水橋，已在此排兵布陣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度赤此時手握兵器，龐大的身子正在觀景塔上走來走去，冷風吹起了他身上的軍袍，他看了看頭頂上的夜空，又瞄了一眼赫水河的對岸，步子滿是焦急。
古晨和蘇塵落正坐在塔裏的火爐邊上，手上都拿著一個茶杯捂著手，夜裏赫水河邊的淩冽冷風吹得刺骨，古晨對不遠處的度赤開了口：“度大哥你別在那晃來晃去的了，看得人腦疼。”
度赤聽後挪步到了正著暖茶的蘇塵落身邊：“大人，你說對方葫蘆裏賣著什麽藥？時間已經過了快一炷香了，我們該不會被耍了吧？”
茶爐燒得正旺，蘇塵落青絲束起、一身軍裝在身，眉宇間是擋不住的英氣。她拎起茶壺為度赤倒了杯茶，陣陣熱騰騰的白煙從茶杯裏升起：“度大哥喝口茶暖暖身子。”眼神裏滿是鎮定，“不管是漢賊還是蘇家軍既然約了我們肯定就有他的原因，快到年關了天氣也越來越冷，都不可能遠赴赫水就為了打個空響炮，再等等吧。”
一旁的古晨猛灌了一口熱茶：“許是什麽原因給耽擱了。”
蘇塵落點了點頭對度赤道：“吩咐下去，給防衛的士兵倒些熱茶水，別被冷水吹僵了，讓大夥都提起精神來。”她起身走到觀景塔的欄桿處擡頭望了望塔外的星稀寥落的夜空接著道，“今晚可不是個安生夜。”
度赤得令後也灌了口熱茶小跑著下去辦事，古晨起身來到了蘇塵落身邊，兩人註視著赫水橋對岸仿佛墨水般黑漆漆的樹林，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靜，太過於安靜了。
忽見林中鳥兒乍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參雜在冷風中越過赫水河岸跨進了兩人的耳朵裏。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陣廝殺聲緊跟其後也躥進了蘇塵落和古晨的耳裏。
兩人對視了一眼，多日來的默契讓古晨立即領命他快步走到戰角前，吹響起號角，對著塔下的度赤大聲道：“度大哥，快讓弓箭手準備！”
正給眾士兵準備茶水的度赤立即明白了過來，大嗓一吼響破天際，比古晨手中的號角還管用。雄厚的聲音在赫水橋守軍中響起：“弓箭手登樓準備！”
赫水河的士兵們訓練有素地開始行動，弓箭手拿起精良的裝備快步登上塔樓高地，度赤也跟了上去來到了蘇塵落和古晨的身邊。
眾人隔欄而望對面的樹林在黑夜下依舊是深不見底，可卻叢林中傳來陣陣的廝殺聲，還夾雜著疾馳的馬蹄聲。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是當下的情景。
“什麽情況？”
度赤瞇著眼睛看著河對岸的樹林，粗眉緊皺不明就裏。
此番他們前來並未帶多少人手出營，雖都抽調了西北軍和威振軍中的精良者,但在數量上完全不占優勢，原本也鎮靜的古晨看到此番情況也略微有些擔心開口向蘇塵落道：“大人，恐怕對方真有埋伏，是否派兵回營請求支援？”
蘇塵落兩鬢的發絲被河風吹散，如水的雙眸緊緊盯著赫水河對岸，耳朵仔細辨析著冷風中夾雜的聲音，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必了，漢軍還不敢直接放棄界首關的正面戰場帶著大隊人馬挪營奇襲赫水。只要鐵索橋不下，他們便過來對我們造不成威脅，人手足夠了。”
廝殺聲越來越近，古晨聽後有點焦急了：“對方在暗我們在明，如今對岸的形式不明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少女嘴邊閃過一絲邪魅的笑容：“那就讓對岸亮起來便是！”隨即對身邊和古晨一樣焦灼的度赤問道：“度大哥，上次我從關外回來，經過觀景塔時發現一樓拐角處堆積著很多燒酒，士兵們都喝光了嗎？”
度赤不知蘇塵落為何會問起這個，搖了搖頭：“那燒酒是給守橋士兵暖身之用，一直有補給。怎麽了？”
古晨看到河岸對面的森林伸出似乎有很多影子正往這邊竄來，大聲道：“現在不是談論燒酒的時候啊。”
蘇塵落轉身拍了拍古晨的肩膀示意他別著急，對度赤道：“度大哥，吩咐下去，將濕布浸透燒酒綁在箭頭上，點火給我往對岸射去！”
在場的兩人聽後瞬間明白了蘇塵落的用意，度赤大喝一聲“是”，便急急忙忙的下塔開始安排，男子雄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蘇塵落身邊的古晨聽後，也幹勁滿滿下去開始幫忙。
士兵們紛紛行動起來，不一會兒，數百只箭頭浸泡過燒酒的利箭已經搬上了塔樓，都用木桶裝著箭頭朝上放置在弓箭手腳邊，每個弓箭手身邊都站著一個覺著火把的士兵。
蘇塵落站在隊伍中央雙眸緊閉側耳仔細地聽著河對岸的動靜，馬蹄聲越來越近，河風朝眾人迎面撲來讓人打了個冷顫，下一秒少女忽地睜開雙眼對身旁舉著火把的古晨大喝了一聲“點火！”
古晨得令，拿著手中的火把點燃了少女弓上的利箭，明亮的火焰瞬間燃起，蘇塵落左手持弓右手用力拉開了箭弦，手上的肌肉繃緊隨後“嗖”的一聲，她手上燃燒著的利箭迅猛離弓，如驚鴻般逆著寒風直直地朝河對岸射去。
緊接著蘇塵落身旁的弓箭手也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利箭。
火星點點，箭上的火焰在空中點燃了對岸的黑夜。
眾人借光而看，但由於距離太遠，並不能看清對岸的人臉，只能依稀辨別出對面的樹林邊緣，有兩隊人馬正相互廝殺著。身著白衣的一夥明顯處於劣勢，但都盡力保護著其中一名男子往渡橋方向撤退。
風聲呼嘯，白衣男子騎在馬上揮刀艱難對抗著身後的追兵。
利箭點燃天際的那一瞬間，對面的人明顯也都楞了楞，只見馬上的白衣男子大吼了一聲，他們一方的士氣仿佛高漲起來，紛紛努力地掙脫身後的追兵往赫水奔來。
不出片刻，那男子在眾人的保護下，已經先行一步出了樹林來到赫水河對岸，勒馬在那頭對著觀景塔用力揮著手。
古晨瞇著眼看著遠處的白衣男子，對蘇塵落道：“大人，他好像在和我們求救。”
男子身後的白衣戰士漸漸力不從心，原來十幾個人的隊伍只剩下六七個人。
夜色太黑，還是看不清對岸到底哪方人馬，蘇塵落眉頭緊皺，救或是不救？
人群中的一個士兵突然叫到：“呀！那夥人不是漢軍嗎？”
092星起星落
白衣人身後的追兵已經將剩下的六七個人逼出來樹林，當兩隊人馬走出樹林後，蘇塵落才看清了那些追身聖上穿著的是漢軍的兵服。由於漢軍兵府是墨黑色的，在樹林中已經和黑暗混為了一體，待他們出了林子後在火光的照應下胸前的那個漢字才顯現出來。
“放渡橋！”
在看清漢軍的那一瞬間，蘇塵落大吼一聲下了命令，提著戰刀就帶著古晨、度赤等人沖下了塔樓。
而赫水河對面的漢軍見渡橋慢慢落下，其中的頭領對身邊的士兵發了話：“給我將這群蘇氏餘黨給砍了！”
瞬間狂風驟起，黑沈沈的天幕下，刀鋒如銀。這只小隊是漢軍的正規分支，專門負責肅清鎮南關一戰後散布在外蘇家的殘餘勢力，戰鬥力十分強悍。在得知一直和他們打游擊戰的蘇家餘黨和越軍接上頭後，漢軍就迅速出動打算在碰頭前將他們一舉消滅。
刀光劍影之間，兩方人手廝殺不停，原本保護白衣男子的人在漢軍瘋狂的進攻下所剩無幾。白衣男子此刻已經下了馬，男子握著刀的手臂上受了幾處刀傷，傷口正往外滴著血。身邊剩下的那三個人身上的刀傷比他嚴重得多，在冷清的月光下甚至能看清傷口裏的白骨。
三個人手舉戰刀縮成了一個包圍圈，將白衣男子護在其中。渡橋下放時，鐵鏈在空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白衣男子轉頭看了一眼下方在半空中的渡橋對身邊的三人道：“堅持住，越軍就快來了。”
他們對面的漢軍頭領冷哼了一聲：“哼，就憑你們幾個手下敗將也想成事。”隨後眼睛也看向了緩緩下落的渡橋心中擔心夜長夢多，對身邊的士兵大喝了一聲：“上，速戰速決，誰能拿下蘇星起的人頭，獎勵五十兩白銀！”
話音落下漢軍一躍而起，集中對那四人再次發起了進攻。短兵相接，在漢軍精準狠辣的刀法下不出片刻，三個保護白衣男子的人都成了刀下鬼，每一個人臨死之前卻還保持著握刀的姿勢。
白衣男子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接著倒下，只剩他一人只身面對對面的幾十個漢軍，然而就算這樣男子清俊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的驚慌，而是寫滿了憤怒。他握緊了戰刀，身下的步伐一轉，躲過了一波攻擊，漢軍卻沒給他喘息的時間，下一刻另一把鋒利的戰刀就朝他後背砍去。淩厲的刀鋒割破了那人的衣衫生生在他寬廣的背部砍出了一道血痕背經被人砍斷，腥熱的鮮血撒了一地，男子吃痛跪倒在地已無還擊之力，
與此同時，渡橋已經下放了一半卻還懸在冷夜的空中與對岸有三尺的距離。
為首的漢軍頭領冷笑一聲，手中的戰刀用力一劈跪在地上的男子背後又添了一道傷口，鮮血噴灑在空中。頭領望了眼半空中的渡橋嘻笑一聲，對地面攤著的男子道：“蘇少將軍真不知道你在倔個什麽，你那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頭顱可都是被你們效忠的段皇砍段的，關內都已經把你們全家定為叛賊了，你居然還想著和越軍部隊碰頭裏應外合把我們給滅了。”頭領突然加重了語氣面露冷光：“別做什麽春秋大夢了，讓我送你下黃泉和你爹娘弟弟妹妹們團聚吧！”
那頭領說完就舉起了戰刀直直向已經暈倒在地的白衣男子砍去，就在刀面準備接觸到男子皮膚的那一瞬間，一束白光在空氣中一閃而過，隨後漢軍們只聽“嘭”的一聲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音響起，他們將領手中的砍刀已經被震落插進了地面的泥土裏，在戰刀旁邊還有一直箭頭朝下同樣插入土壤的利箭。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半空中忽地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那人勢如風暴從懸掛著的渡橋上一躍而起，身手敏捷恍如一支勢如破竹的利箭徑直朝漢軍首領射去。隨後只見劍芒雪亮，一溜血花濺出，“咚”的一聲剛剛還氣勢囂張的頭領已經撲倒在地，與那將領同時落地的還有一名妙齡少女。
所有的動作都是只在一瞬之間，漢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美麗可人的少女，如不是那少女手上的刀正往下滴著血，沒人敢相信從天而降殺死漢軍頭領的人會是她。
漢軍臉上的驚恐，被蘇塵落的出場方式嚇到了一跳，眼前的少女就是羅剎在世！
片刻的寂靜過後，群龍無首的漢兵人群中終於有人發了話：“你．．．你是誰？為何在此多管閑事。”
蘇塵落面容沈靜看了一眼地上失去的漢軍將領，冷哼了一聲對面前的漢軍道：“你們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嗎？”
話音剛落，漢軍身後突然傳來了渡橋落地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只見越軍已經拿著戰刀沖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火把照亮了這一片的天際。
蘇塵落對趕過來的度赤道：“度大哥，若是有人降，不殺戰俘。”說完這句話少女將剩下的漢軍交給了度赤，和古晨轉身去查看被那將領砍到在地的白衣男子。古晨皺著眉掀開了那人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外衣，蘇塵落看了一眼，傷口很深，她將手放在男子的鼻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有些微弱。隨後將身上的軍袍解了下來蓋在那男子身上，和古晨一起一左一右攙扶著朝渡橋方向走去。
來到觀景塔時，兩人將白衣男子扶進了專供受橋守兵休息的閣樓，古晨打來熱水為男子清洗著傷口上了些藥，語調裏滿是猜測：“大人，界首關外還對抗者漢軍的武裝力量只剩零散的蘇家軍了，這男子一直被人護著，想必是蘇軍的重要人物。”
蘇塵落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看著躺在床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年輕男子，剛剛在渡橋上聽到了那漢軍將領稱此男子為蘇少將軍，如果沒猜錯，此人便是蘇隕峰的大兒子，自己的大哥蘇星起了。
一只禿鷹從赫水河上空飛過，在空中發出一聲尖鳴的嗷叫，透過紙窗，傳進了閣樓。蘇塵落有些恍了神，冥冥間覺得有某種東西在指引著自己。
星起星落，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救了蘇星起，也算是報了二姐蘇星落的一點恩情。想到身首異處的蘇氏兩姐妹她嘆了口氣，如若此人真是蘇家大哥，等他醒來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麽和他開口說清蘇星落和蘇雲落的情況。
古晨見蘇塵落怔怔地看著床上男子發呆，有些不解正想開口詢問，閣樓外傳來了度赤的聲音：“陳將軍，我回來了，你快下來看看這些戰俘怎麽處理。”
蘇塵落聽後收了收思緒應了一聲，隨後吩咐古晨好生照看白衣男子，便挪步走出閣樓下了觀景塔。
093祭奠北方亡靈
塔下十幾個漢軍士兵被度赤讓人拿著繩子捆著，一個二個臉上都掛了彩。蘇塵落看了一眼身旁的度赤，彪形大漢正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直視自己。
度赤本是界首關外土生土長的邊疆大漢，漢軍來襲時一路南下，燒了沿路的不少城池和村莊，度赤所在的山村也在其中。村莊被毀後他組織了一批人手共同抵抗漢軍，可終不敵漢軍大部隊，於是帶著手下的人跟著流民一起往界首關內撤，路上遇到了段博衍的西北軍，因此帶著手下的人一起加入做了一名軍人。
在西北軍中，度赤帶著自己原有的小隊每日勤加練習刻苦地跟段博衍的正規軍學習，就是想殺光漢軍為父母報仇。他的父母都是死於漢軍刀下，蘇塵落知道知道他和他手底下的士兵都是對漢軍恨之入骨，所以看到漢軍身上的傷也沒多說什麽，度赤能不殺這一小隊的漢軍，已經說明了他對自己的命令還是遵守的，也給了自己足夠的尊敬和面子。
“一共多少人？”
蘇塵落對身邊的一個士兵問道。
那小兵大聲回到：“報將軍，戰敗漢軍２８人，１５不降自投赫水，剩１３服降。”
蘇塵落點了點頭，對度赤道：“度大哥辛苦了，天亮後派人將這１３個戰俘押送回營。”
身旁的小兵聽到後有些焦急地插話道：“將軍可以就地正法了，沒必要押送回營後再斬！”
人群的其他守軍聽後也義憤填膺地說到：“是啊，這些漢賊死不足惜，晚殺不如早殺直接在赫水橋上處決他們的狗命，祭奠北方的亡靈。”
“對！祭奠北方亡靈！”
士兵們心中的憤恨被鼓動起來，紛紛將對漢軍的仇視轉化為高亢的怒吼，大聲齊呼到。
度赤想到逝去的父母眼睛有些通紅，但大漢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激憤對座下的士兵大吼：“吵什麽吵，讓將軍發話。”
蘇塵落心中一熱，她知道度赤對漢軍的憤恨不亞於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卻依舊能在此情況下維護自己。
少女拍了拍大漢的肩膀，隨後上前一步雙眉緊蹙聲音一沈，鏗鏘的聲音在冷風中響了起來：“眾戰士，我知道你們與南上的西北軍不同，你們是生在這片邊疆大陸長在這片邊疆大陸的熱血男兒。你們之中，或是父母或是妻兒或是兄弟姐妹都死在了漢軍的刀下，我清楚大家跟隨度大哥參軍拿起戰刀為的就是給逝去的親人報仇，可是如今砍了幾個漢軍俘虜就能報了你們的大仇嗎？不，不能！這幾條漢軍人命只能緩解大家心中的怒氣。”
蘇塵落說到這，剛剛那個匯報人數的個士兵突然握著拳頭大喊：“拿幾個漢賊狗命緩解我們心中的怒氣也值了，我們還可以殺更多的！”
“對！還可以殺更多的！”
那士兵的話引起了其他士兵的共鳴，大家紛紛振臂齊呼！
少女冷靜的語調刺破了那陣齊呼聲中：“可是離這赫水橋幾十裏外的漢軍大營也同樣還有一批俘虜，和我們身著同款戰袍的士兵還在敵人手裏瑟瑟發抖，留了這十三個漢賊的狗頭，我們可以和他們換十三個同僚，難道十三人的性命都比不上抒發心中的怒氣重要嗎？！”
蘇塵落的話如一面光亮的鏡子，讓大家看清了他們忽略的現實細節。半年來雙方交戰過程中，不少越軍被俘，而這還是西北軍第一次活捉漢軍。
度赤聽到這也明白了蘇塵落的用意，轉頭問到：“你是說...”
蘇塵落點了點頭，聲音低沈了下來：“準備到年關了，那些被俘的士兵們也想回家吧，即使不能回家也希望能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度過，所以我建議不殺這些戰俘而是拿來和漢軍交換我們的士兵。”
四周陷入了沈默，火把照射下少女臉上的神情讓士兵們有些動容，正在這時觀景塔的閣樓突然被打開，古晨對著塔下的蘇塵落叫到：“將軍不好了！”
蘇塵落聽到古晨略微焦急的聲音後轉身擡頭向塔上望去，只見他半個身子都伸出了欄桿外正招著手示意自己快上去。
她心裏咯噔一下，看古晨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她回過頭來對周圍的士兵道：“大家都先想想我剛剛說的話，還有三個時辰天就該亮了今晚大家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休息，明早醒後如果還有任何一個人對我的建議提出異議此事可再議。”
話音落下，少女不做多留轉身一個箭步跨向觀景塔的樓梯，疾步走了上去，身後的度赤也跟了上來。蘇塵落幾乎是一口氣爬到了觀景塔頂層的閣樓時，推門而入是只見古晨在手忙腳亂地為床上的男子止著血。
“怎麽回事？！”
蘇塵落快步走到了床邊開始幫忙，看到男子胸前的白色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嘴裏還源源不斷地往外吐血。
古晨的急救方法還是和蘇塵落學的，他讓出一個位置方便蘇塵落施救。年輕士兵的雙手在剛剛的施救過程中染上了男子的鮮血，此刻已經是一片血紅，他提起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上完藥之後還是好好地，就在不久前突然就大口吐血，我怎麽止都止不住。”
“度大哥快！棉布。”
蘇塵落朝跟在她身後上來的度赤大聲叫到，度赤見到屋內的場景不敢怠慢前腳剛進到閣樓，後腳立即轉身朝塔下的士兵道：“快！將止血的用藥拿上來！”
赫水橋的守軍平日裏都備有一些用藥，但都在一樓的雜物間裏。
可還沒等塔樓下的士兵將用藥拿上來，那白衣男子已經停止了咳血，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古晨見了心下一驚，暗道完了。
094不要讓我等太久
蘇塵落伸手觸摸男子脖子上的頸動脈，已然沒了跳動，她不敢怠慢對著呆在原地的古晨、度赤道：“快來幫忙。”
隨後吩咐古晨將男子頭下的枕頭抽走，讓度赤一手按住男子的額頭向下壓，另一手托起其下巴向上擡，開放了男子的氣道。
與此同時蘇塵落快速地解開了白衣男子胸前的衣襟，一手疊放於另一手手背十指交叉，沿著男子胸骨的中下三分之一交界線處開始實施心肺按壓。反反覆覆做了好多次，床上的男子依舊沒有反應。
雖然是寒冬，少女的額頭卻開始聚集了細細的汗珠，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滴在男子被鮮血染紅的衣袖上。
“快醒來！快醒來！”
蘇塵落一邊全力施救按壓著，一邊念念有詞，心中充滿了巨大的傷痛，卻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還沒相認的蘇星起死掉。
一旁的古晨看到蘇塵落執拗的樣子，於心不忍出聲提醒：“將軍．．．他死了。”
就在此時床上的男子突然漸漸有了呼吸，胸口大勢起伏開始喘氣，最先看見的度赤叫到：“有了！”
白衣男子的心跳漸漸恢覆，卻還十分微弱他吃力地睜開了雙眼，看到蘇塵落後不確定的說了句：“五．．．小姐？”
聲音非常微弱，但卻被離她最近的蘇塵落聽了去。少女滿頭是汗皺著眉示意他別說話，塔下的士兵此時剛好將用藥送了進來，蘇塵落迅速地打開藥包想找些止血的軍用消毒棉布，手卻被男子按了下來。
床上上的男子嘴角蠕動著，卻有心無力發不出太大的聲音。蘇塵落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急忙俯身下去將耳朵湊到了男子嘴邊。
“少．．．少爺在關外。”
白衣男子撐著氣說完這句話像是完成什麽心願，頭一歪斷了氣。
古晨、度赤才剛剛從男子被救活的震驚和欣喜中緩過來，看見男子斷氣後古晨對蘇塵落道：“將軍快，再救救他。”
蘇塵落低頭最後看了一眼白衣男子，知道剛剛只不過是回光返照，她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沒用了。”說完之後，轉身走出了閣樓，緊握的手裏多出了一張浸血的紙條，那是男子在按住蘇塵落手的那一瞬間交給她的。
北風越刮越大，後半夜的赫水河顯得格外寒冷安靜，士兵們結束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捕獲了十三名漢軍都有些高興，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回帳入眠，只留下了值夜的幾名守軍在塔樓下站崗，古晨和度赤接了蘇塵落的命令去處理白衣男子的屍體。
觀景塔上只剩一瘦弱的身子立在欄桿處，呼呼的大風鼓起了她的衣衫和發絲。蘇塵落此時已經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她將那浸血的紙條折好放回了懷裏。
約界首關守軍將領見面的是關外的蘇家軍沒錯，可剛剛死在屋內喚她“五小姐”的白衣男子卻並不是大哥蘇星起，而是蘇星起的部下蘇格。
鎮南關一戰中被打散的蘇家軍一直在和漢軍打著游擊，好不容易越過如今布滿漢軍的區域來到了赫水橋就是為了和界首關內的越軍接上頭。蘇格負責帶一隊人馬完成此項任務，卻不想途中遇到了漢軍的埋伏。剛剛死於蘇塵落刀下的漢軍頭領錯把被蘇家軍一路保護著的蘇格誤認為是蘇星起了。而蘇格臨死前認出了蘇塵落，交給她的紙條是關外蘇家軍的總據點，可是紙條上的字已經完全被鮮紅染紅，根本讓人分別不出是什麽。
月明星稀，觀景塔上的燈火悠悠閃爍著，燈火倒映出一個消瘦的影子，眉嘴輪廓清晰分明。這一晚對於蘇塵落來說是黑而漫長，她看著對岸的寂靜的樹林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長路漫漫並不是她想停就能停下來的。
女子用手將被風吹起的碎發捋到了耳後，轉身向軍帳走去，長夜漫漫睡飽了才有力氣繼續上路了。
越軍進入了夢鄉，一宿的忙碌讓他們都累得夠嗆。一切都安靜下來，後半夜的赫水橋只聽見呼呼地風聲和橋下奔騰而過的水聲。對岸的黑暗的樹林深處，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太子，越軍似乎放松了警惕，是否吩咐下去開始行動？”
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著夜行服的年輕侍衛對他面前的男子問到，那男子也是一身全黑，卻多了一件大袍，袍上繡著熨金的騰龍。男子眼如深潭，邪魅的臉上掛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
而他們的身後還有上百個和那侍衛一樣身著夜行服的人，紛紛隱蔽在離他們不遠的樹叢中，與黑暗混為了一體。
燕綏帶著人馬從漢京南下來到邊疆也半月有餘，初進軍營那晚營地糧倉被燒，好好的喜迎會被攪得雞犬不寧。大將趙乾稟報說是炊事營失手打翻篝火所致，傻子才會相信，可燕綏註意力不在被燒毀的糧倉上也就不再深究。
只不過雖然他不在意，但消息傳回漢京後那些個表面上對他客客氣氣恭維有佳的皇兄皇弟們開始在他們的老子面前煽風點火。傳到後來漢軍連燒毀的不是幾座糧倉，而是幾十個糧倉和軍棚，死傷上千名士兵。
周內將漢京飛鴿來的聖旨交給燕綏時，他接都沒接擺了擺手示意周內燒掉就好。轉個身就命令貼身侍衛周內仔細打探那日闖入大帳的舞女身份，卻始終沒有消息，沒想到今兒在這給他碰上了。
燕綏背著手看著對岸觀景塔上的身影轉身下了樓，淡淡道：“你問問身後的士兵，他們長了翅膀嗎？”
“啊？”周內摸了摸後腦勺，不明就裏。
男子躍馬而上，一陣冷風吹起男子身上的大袍，黑袍上熨金的騰龍在空中騰起。燕綏勒著馬繩對地上站著的周內說到：“沒長翅膀可飛不過這赫水，還是說你們可以和那丫頭一樣淩空跳躍？”
周內打了個冷顫，想起剛剛蘇塵落從高高的半空一躍而起穩落在地的情形，估計漢軍隊伍中沒人有這麽好的彈跳力，也沒人敢豁了性命這麽亂來。
“回營！駕～”
馬上的燕綏沒有理會周內，將這句話扔在空中後，調轉馬頭揚起馬鞭往來時路奔去。
身後的周內看著太子走去的背影更加摸不著頭腦，明明剛剛越軍過來時他們可以出手拿下，為何卻吩咐按兵不動甚至連那一小隊的漢軍也不救。可他不敢違抗命令，對著隱蔽在樹叢中的士兵們招了招手，隊伍開始安靜有序地撤離。
而策馬疾馳的燕綏，手拿馬鞭踏碎了地上的塵土，嘴角滑過一絲笑容：“不要讓我等太久臭丫頭～”
095虎毒還不食子
第二日清晨，烏雲蓋日，幾道蒼白的陽光無力地照射在觀景塔上。深冬的冷風帶著寒氣，橫掃赫水河面，河谷兩旁生長著的樹木早已枯了枝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蘇塵落起身出了睡帳，來到樓塔下的空地時度赤早已將士兵集結好，整整齊齊地有序排列著，他們的身邊那十三個被俘的漢軍戰俘正趿拉著腦袋臉色刷白，仿佛已經到了臨刑時刻。
“將軍早。”
眾戰士見蘇塵落出來，跟著古晨、度赤紛紛對她打了聲招呼。蘇塵落點了點頭：“大家早。”
一陣冷風襲來吹到人臉上仿佛刀割，蘇塵落打了個冷顫目光看向那十三個漢軍俘虜，每個人身上都披了一件抵禦寒風的大袍。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將軍，你說得對。我們願意拿這幾個漢賊換回我軍的兄弟。”
循聲望去，只見昨天向蘇塵落匯報人數的士兵手拿戰刀往前垮了一步。
度赤走過來拍了拍蘇塵落的肩膀：“丫頭，兄弟們可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人，你有把握漢軍會答應交換戰俘嗎？”
蘇塵落掃了一眼面前筆直站立的方隊，每個士兵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期待著她的回答。
少女笑了笑，她和段博衍不同和崔智不同，從來不是一個有了十全的把握才去行動的人，她只會在一步一步的前進中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沒把握，但我會平盡全力去掌握！”
語調擲地有聲。
度赤手底下的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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